第251章 跟我走,不会迷路的
周忍冬闻声,没有理她,嘴角却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伍心澜追上去时,她再也难掩那一抹怒火,却见他的肩膀似乎正微微颤动。
“你笑什么?”
她哼了一声。
周忍冬淡定地转头:“没什么,刚才对着兔子的眼神,我突想起你的表情,真有点像。”
“你才像!”
伍心澜差点抓起箭袋直接往他头上砸去。
周忍冬轻轻一侧身,伍心澜便扑了个空,差点跌个趔趄。
“你!”
伍心澜猛一踉跄,站稳后恶狠狠地瞪着他,“你是不是想让我掰断你这双巧手?!”
周忍冬微微一顿,眼角眉梢透出一丝戏谑的笑:“得了吧,伍大小姐,我这双手能一箭射中三兔,可金贵着呢,真掰断了,您下次谁来替您炫技?”
话音未落,他便一手翻转,将那把紫光檀弓递到伍心澜面前,脸上的调侃却忽地敛去了些许,只留下几分低哑的认真,“你这弓,是谁送的?看着不像普通玩物。”
伍心澜愕然。
刚还气势汹汹的怒火,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那把漂浮在嘴边的“臭流氓”也生生憋了回去。
她收回脚步,那表情像是在压抑什么情绪,她的手没立刻去接,而是抬眼盯着周忍冬片刻,忽然咬了咬唇角,低声道:“你大可以不还我的,毕竟……这弓你用得比我利索。”
周忍冬笑了笑,不答话,手却倔强地继续往前一递,执意要把弓还回去。
伍心澜吞咽了一下情绪,把手伸过去握住了那把紫光檀弓,手指轻轻抚过漆黑泛紫的弓身,那眼里的情绪一下子变复杂了。
像是某种逐渐融化的冰凌,又像是压在心底的某个秘密在这个时刻被扯出了一角。
“这是我父亲做的。”
她的声音轻了几分,仿佛突然没了平日那高亢的调门,“我从小就喜欢紫黑色,而父亲他……老早就开始攒木材,最后找到这样一块紫光檀,为我做了这把弓。”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顿了顿,嘴角牵起一抹自嘲的笑:“父亲虽然是个猎人,不过父亲也很喜欢木匠活,而且手艺很好,但从来没想过我会真拿这东西用在猎场。原本啊,他希望我能学学淑女的样子,把弓挂着当个摆设也不错。”
她垂下眼,轻轻吐出一口气,像是拂开萦绕的灰尘,却没拂开埋藏的情绪:“不过,两年前……他就不在了。”
她顿住,话说得漫不经心,似是尝试平淡地讲述,但字字句句中透出的刺痛,怎么也掩不住,“他走得突然,那阵子家里挺乱的,也少有人关心我是不是心情不好。我……哎,你别误会,忍冬,我才不是可怜巴巴找你撒气,只是有点……有点话想说而已。”
周忍冬原本还故作玩世的态度,也在她的这番话中消退了。
空气里暂时安静了下来。
他一只手挂在腰上,眉头轻拧,另一手优雅却漫不经心地甩了甩手中的箭筒。
“我听到了,我知道了。”
他低头看她一眼,那眼神里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柔软,却因那即将出口的话而变得若即若离,“这弓,你以后好好保着当个念想,怎么用都无所谓,反正,你父亲做给你的东西,只有你才能决定它该干嘛。”
伍心澜闻言,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个人会收起平日那些调侃,难得地安慰她,还显得如此……
真切。
伍心澜低着头,摩挲着那紫光檀弓,许久才缓缓开口。
“周忍冬,刚才……是我不对。我不该跟你置气的。”
她的语气有些闷,还有点别扭,像是平日里惯了逞强的人,头一次坦白自家不是。
周忍冬侧眸看了她一眼,嘴角扬起一抹轻松的弧度。
“哦?我还当伍大小姐从不低头认错呢。”
“你!”
伍心澜猛地抬起头,朝他瞪了一眼,登时觉得自己这份真挚的歉意差点被喂了狗,“你怎么还能这么拽,真是气死人了!”
周忍冬依然一脸淡然,甚至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像个哄小孩似的摆摆手,“行了,别气别气。看在大小姐主动认错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原谅你了。”
“……你这话听着不太对劲。”
伍心澜嘟囔着,却还是略带尴尬地垂下了头。
盯着手里的弓,她轻叹了一声,“我只是……很在意它罢了。你也看出来了,这是父亲留给我的东西。”
见她眉间那抹忧色,周忍冬难得正了脸色,低声道:“放心吧,我不会动它一根弦,坏了你心里的念想。”
伍心澜抬头,不知为何,竟觉他这句云淡风轻的话里透着几分沉甸甸的分量。
“喂,我说周忍冬。”
她突然打破沉默,用怪异的眼神盯住他,“你以后是不是得多来这片林子逛逛?”
“嗯?怎么,你是想我替你多抓几只兔子?”
周忍冬脸上的笑意又爬了上来,眼中尽是戏谑,“当苦差使可得先说清价钱。”
“价什么钱啊!”
她没好气地嗔了一声,显然被他的调侃弄得有些恼火,“我是说,你这人怪有意思,来林子里逛得多了,我还能找你聊天,省得没个人搭理。”
周忍冬闻言一愣,随即挑眉一笑,“这话听着像夸我。”
“哼,谁夸你了!”
伍心澜冷哼一声,语气却柔了几分,眉眼之间少了初见时的疏离。
“话说回来,你家在哪儿啊?”
她试探着问,眼神却透出一丝期待,“既然来这里碰上了,不如带我去看看?”
周忍冬眯了眯眼,似是在斟酌,却很快笑着回道:“也好,刚好要回去,到时候你别嫌我们家简陋就行。”
“谁会嫌弃啊!”
伍心澜翻了个白眼,露出几分兴奋,“倒是你,不会跟我绕圈圈吧?”
“放心吧。”
周忍冬轻笑一声,将手中的猎物扎紧,又指了指远处的小路,“跟着我走,不会迷路的。”
两人沿着山间小道向周家赶去,途中虫鸣鸟啼,分外清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