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失而复得

“人,总是喜欢把怨恨往弱小处发泄。你看看你,是如此无耻且卑劣。

妒火使你发疯似的盯着云骁哥不放。

我告诉你,云骁哥不欠你什么!”

君盛凌:“无所谓了,反正我们这一生会这样结束。谁在乎呢。怪就怪我们是一家人吧,相爱相杀的一家人。”

“对了哥哥,要是我比你先死,记得帮我收尸呗。一把火给我烧个干干净净。”

这世界太过脏污,他也脏死了。连死都要死在这么肮脏的地方。

没人搭理他,白赋肖和杜明理带着君云骁去医馆了。两个人分开行动,杜明理去请十十了。

大夫把了半天脉,没摸出个所以然来。

白赋肖急得满头大汗,换了一家又一家医馆。

君云骁毒性发作,慢慢体力不支,晕倒了。

白赋肖背着他,一刻不敢停,她现在是在与死神赛跑。

可是镇子就这么大,已经走到了最后一家医馆。

老大夫只说自己学艺不精,可以暂时开着方子,压制住毒性。

剩下的她也无能为力。

白赋肖的希望升起一点点又落下,此刻她把最后的期望寄托于十十身上。

没过多久,十十就找来了。

白赋肖静静等着最后的宣判。

十十沉重的摇头,白赋肖看到这里,心如死灰的跪坐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觉得心里不踏实,却还是让云骁哥自己进入那个房间呢?

“老师,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白赋肖眼中蓄满了泪水,她能做什么才能换回活生生的君云骁呢?

明明今天早上他们还有说有笑的。

你说日落西山,难道人的生命也这般脆弱,朝生暮死吗?

十十无法共情到白赋肖此刻的情感,在它看来,生死不过一瞬,它曾无聊的跟着一个人,观看了他普通的一生。

从生到死,无任何光彩之处,甚至死了没两年,也就没有人记住他了。

就这么湮灭在历史的洪流中。

太过渺小,不值一提。

未免太过可悲了一些。

可是十十却也是不愿意看见别人的期望落空,尤其这个人是白赋肖,它跟了四世的灵魂。

在属于白赋肖的世界里,它本身也快待机了,但是依靠着白赋肖的气运它得以存活下来。

于是它开口道:“还有一个方法。”

白赋肖眸光骤然一亮:“什么方法!无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她爱君云骁从来太过浅薄,甚至也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也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他们之间就要面临生死的考验。

可是她知道,倘若此刻躺在床上,生死未知的人是她,君云骁也是愿意付出一切救她于水火之中的。

十十示意她带上君云骁,她们回了长祜村。

至于杜明理,勾栏里最近最受欢迎的长恨公子在见过她们几个人之后莫名其妙死了,报了案。

她去处理这件事情去了。

从哪儿来就从哪里结束,回到长祜村后,十十带着白赋肖去了它的小院。

它将她的记忆还给了她。

片刻后,白赋肖梳理完记忆,呆坐片刻。

她的记忆分成泾渭分明的两份,另一个世界,让人心碎,这一个世界,令人沉醉。

“1010,谢谢你,让我拥有了许多许多。”

1010:“小白不用客气,归根结底,我也是要谢谢你的。

我们之间,应该算是互帮互助。如果不是你,我恐怕也是消失了。”

白赋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木偶被注入了生机,感受了她从未体验过的生命。

她看向床上躺着的人:“1010,你说的,让他恢复的方法是什么?”

1010:“就是你永远留在这个世界。”

它会帮她,但是可能会耗尽它本就不多的储能。

在这之后,它就会立刻选择离开这个世界,去另一个世界,寻找新的宿主。

它没有多余的力气携带一个虚弱的灵魂安全的度过时空隧道。

它会舍弃她。从此以后,这个世界上,将会只有她一个异世之魂。

白赋肖沉默:“那你怎么办,如果没有了我,你找不到新的宿主……”

十十打断她:“会找到的,我相信我是幸运的那一个,就像当初遇见你一样。”

我知道你喜欢这个世界,也知道你厌倦了重生。

十十动用了读心术。

在第一个世界,十五的攻略任务做的无可挑剔,可是在白赋肖这里,哪怕他做的再多再好,一开始的目的就不纯,充满了欺骗、玩弄、高高在上。

他的目的性这么强,如果不是因为它让白赋肖有了记忆,审视了他的所作所为,白赋肖认为自己就会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将真情相付,最后却得到任务者完成攻略,拍拍屁股走人。

这算什么呢?

白赋肖绝对不会让自己变成这样的存在。

君云骁醒了,感觉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他依稀听见‘1010’、‘走了’、‘不属于’的字眼。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如果不是白赋予守在他跟前,他都以为自己是到了地府。

白赋予见他醒来,高兴的哭出声:“云骁哥,你总算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了。”

君云骁虚弱的喊了一句:“水。”

白赋予擦干眼泪给他倒了一杯水。

君云骁喝完发现这是老师的房间,于是开口问道:“时夫子呢?我怎会在此?”

白赋予疑惑:“时夫子?她是谁?没听说过啊。

云骁哥是不是病糊涂了?”

君云骁看着白赋予一脸疑惑,不似伪装,心里有股不安感袭来:“你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就是时十,时夫子。她是我们的老师你忘了吗?”

白赋予:“嗯,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点耳熟。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呢。

好了云骁哥,你好好休息,我回去看看我爹给你煲的汤好了没有。”

君云骁:“等等,那白赋肖呢?”

白赋予:“我可怜的云骁哥啊,你该不会是被毒傻了吧?我当然知道肖肖啊。她是我妹妹,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她。”

君云骁焦急道:“那她现在在哪儿?”

白赋予:“对呀,她在哪儿?可能是回家了吧。云骁哥你等着,我去看看。”

君云骁:“不,我要跟着你一起去看。”

白赋予:“别别别,你才刚好,躺着不要动。肖肖又不会消失。我现在马上去把她给你找来。”

白赋予阻止了君云骁,逃也似的跑了。

云骁哥真的是越来越粘人了。果然爱情的力量不可小觑,才一会不见,就迫不及待想见对方了。

白赋予走后李同带着小器来看望君云骁。

李同担心的道:“之前看着肖肖背着你回来,脸上的表情让人看着害怕。看着你昏迷不醒,也不敢上前打扰。怕耽误了救治。还好有惊无险,你醒了。”

君云骁拉着李同试探性的问道:“那你知道是谁救的我吗?”

李同:“是…是……”半天也没有想起来。

小器:“爹你可真笨,治病救人肯定是大夫啊。”

李同笑着摸摸小器的头:“是呢是呢,是爹糊涂了。”

小器:“对了,我看见肖肖上山去了,她肯定是逮小兔子去了。”

李同戳他的脑袋:“叫什么肖肖,没大没小。肖肖喊我叔,你应该喊她姐姐。”

小器:“不要!就叫肖肖!”

“小器,你确定你看见肖肖上山去了吗?”君云骁问。

小器点头。

君云骁以疲累为由送走他们。

等他们一走,就快速下床,穿鞋披上衣服,跌跌撞撞的出门去。

等他到了杏树边上的小坟包处,看着土有被翻新过的痕迹,它的旁边多了一座新坟,上面写着‘十十’二字。

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事情,一觉醒来,大家都失智似的,记不得老师。

所有人都遗忘了它,然后这里多了一座坟。

而当他看清原先坟包墓碑上新墨刻的字时,如遭雷击,只见那碑文上写着:白赋肖之墓。

君云骁发疯似的扑向小坟包,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停的用自己的手挖着土。

鲜血淋淋。

挖到底部的时候,他停下不敢再挖。

最终颤颤巍巍的挖出一个小盒子。

心里松了一口气。

将盒子小心翼翼的抱出来,打开。

里面只有两束用红线缠绕在一起的头发。

他想起那一天白赋肖洗完头,在晒头发,看着自己的头发分了叉,央求他给她找了一把剪刀。

白赋肖在修剪自己的头发的时候,君云骁正好弯腰,剪刀太过锋利,一下子将君云骁的头发也剪了下来。

她眼疾手快藏了起来。

未曾想是藏到了这里。

君云骁握着头发,忽然听见背后传来白赋肖的声音:“云骁,你怎么在这儿?”

君云骁回头,看见白赋肖的一瞬间,遏制不住情绪,哭得越发汹涌。

白赋肖丢了手中的花,快步走向他,蹲下与他对视。

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这是怎么了?你还没有好全,怎么就上山来了。”

君云骁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一个劲的问:“你去哪了?为什么我醒来没有见到你,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找不到你,我以为你走了。”

白赋肖听见‘走了’两个字,神色淡然:“走,怎么会呢,我上哪去,我的家在这里,不会走的。”

君云骁不敢问关于十十的事情,必死无疑的他莫名其妙康复了,原本健健康康的十十却不见踪影,无人记得。

他不敢深思,不敢问,白赋肖是不是有一天也会消失不见,是不是有一天谁也不会再记住她,连他也不再记得她。

这个世界怎么可以变得这么诡异,变得这么超乎想象,令人害怕。

君云骁握住白赋肖的手:“肖肖,我们走,我们回家,不要待在这里了。我不想待在这里。

走,你带我走,好不好,好不好?”

白赋肖安抚着他,将他的手擦拭干净,用手帕包起来,答应他:“好,你等我一会,我就带你走。”

君云骁呆呆的坐在原地,任由她动作,看着她把他推倒的坟包复原。

心里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剧增。君云骁身体颤抖着。

白赋肖把鲜花插在两座坟包上,满意的点点头。

得亏十十走了,不知道白赋肖还给它修了一个坟。

要是知道了,大抵是哭笑不得,虽然它不会哭,笑的也很假。

白赋肖拍拍君云骁,轻声说道:“慢慢,上来,我背你回家。我们回家。”

夕阳西下,白赋肖慢慢背着君云骁下山。

在他们身后,风吹起小坟包上头插着的小黄花,一摇一摇。

他们和它们都互相作伴,谁也不孤单。

回到家,白赋予半天找不到君云骁,急得满头大汗。

看着两个慢慢下山的人,他都不知道是先开骂还是先关心。

因为两个人跟在地里打过滚似的,衣服上沾满了泥土。

尤其是君云骁的手,红色的血浸染手帕。

白赋肖将君云骁交给白赋予,让他帮忙洗漱,清理干净。

可是君云骁死死拽住她的衣服,不肯放手。

白赋肖:“云骁哥,你先去洗漱,换一身干净的衣服,我再给你处理伤口。我也要去洗漱一下。

你看我的手和衣服,我们都脏兮兮的。”

君云骁哑着嗓子:“你不走?”

白赋肖双手对天发誓:“不走。我就在这里。”

君云骁自己进去洗漱了,以最快的速度洗完出来,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头发湿哒哒的在往下滴水也没管它。

就这么在外面坐着等白赋肖洗完出来。

白赋予端着煮好的药过来的时候,看见君云骁像个门神一样,在那里守着白赋肖的房门。

眼睛一眨也不眨。

他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云骁哥变的这么奇怪。

将药放在一旁放凉,给君云骁拿了一个帕子擦头发。

嘴上说个不停:“云骁哥,你这是怎么了?你从前不会这样的,你说洗完头发一定要赶快擦干,不然容易偏头痛。

还有,你今天居然自己一个人跑出去,还把自己弄的这么脏,你从前最爱干净了。”

白赋肖出来的时候,看见君云骁在一口闷药。

见到她出来,喝的急了些,咳嗽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