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苦衷
林煜脸上的笑容猛地僵住，眼神一沉，连忙转过头朝店里扫去——
大厅中央，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男人正端着一件衣服，神色慌张，脚步凌乱。
白筱婕怒目圆睁，挡在他面前，死死拽着衣服的一角：
“偷东西偷到我头上来了？别以为我没看见！”
状况突如其来，店铺里原本热烈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男人穿着的确破旧，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外套松垮地挂在他瘦削的脸上。
袖口磨得起了毛边。他低着头，乱糟糟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
白筱婕的手紧紧攥着衣服的一角，他也不反抗，只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瑟缩着肩膀，一声不吭。
店铺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顾客们窃窃私语，好奇的目光在男人、白筱婕和林煜之间来回逡巡。
有人小声议论：
“真是贼胆包天，开业第一天就敢来偷东西。”
也有人猜测：
“说不定是哪个竞争对手派来的，故意捣乱的。”
林煜的目光在男人身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周围议论纷纷的顾客，心中迅速盘算起来。
他走到白筱婕身边，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白筱婕起初有些犹豫，眉头紧锁，但最终还是松开了拽着男人衣服的手，转身进了里间。
林煜脸上重新堆起笑容，伸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语气轻松自然：
“这位大哥，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员工新来的，有点过于认真负责了。其实这衣服啊，是我们店里专门用来做展示的，刚才忘了收回去，您要是喜欢，尽管拿去穿就是了。”
男人猛地抬起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眼神中充满了惊讶。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林煜见状，更加热情地招呼道：
“大哥，别愣着了，喜欢就拿着吧。今天我们店里开业，所有商品一律八折，您要是觉得这件不合身，里面还有其他款式，随便挑，随便选。”
男人依旧愣在原地，眼神闪烁不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围的顾客也面面相觑，不明白林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哥，别不好意思，这真没什么。”
林煜说着，一把将衣服塞进男人怀里，“就当是我们店里送给您的见面礼了。”
男人终于回过神来，他紧紧抱着衣服，像是抱着一个珍贵的宝贝，嘴唇颤抖着，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谢…谢谢……”
林煜笑着摆摆手：“不用谢，不用谢，您喜欢就好。”
他转过身，对着围观的顾客们朗声道：
“各位，真是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刚才只是个误会，现在误会解除了，大家继续挑选吧，今天所有商品一律八折！”
店里被林煜这一番“误会解除”的话轻松化解了尴尬，不少顾客忍不住感叹：
“这老板心胸真宽，菩萨心肠啊！这么难缠的情况都能处理得这么好，非得买两件东西捧捧场才行！”
此话一出，原本犹豫不决的客人们仿佛找到了理由，一窝蜂涌向货架挑选商品，场面甚至比刚才还要热闹。
林煜站在柜台后，笑得云淡风轻，手上动作却没停下，一会儿核对账目，一会儿帮忙找货，看似游刃有余，实则眼神在店里扫着，随时观察状况。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客流才逐渐减少，店内喧闹的氛围终于安静了下来。
林煜见四下里顾客稀松，便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肩膀。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太阳已经爬到了天顶。
“行了，差不多到中午了，歇一歇吧。”
林煜招呼还在整理货架的白筱婕。
白筱婕抓着一件羽绒外套翻来覆去地抚平褶皱，头也不回地说：
“你先去吧，我还有几件要摆好，不然下午再忙起来就难弄了。”
“急什么，这衣服它又不会长脚跑掉。”
林煜语带调侃，一边说一边顺手从店里摆满货物的角落抽了两张折叠椅，放在门边，然后直接拉着白筱婕的胳膊将她按了下去。
“坐下，休息！”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白筱婕愣了一下，下意识撇头看了林煜一眼，脸上却浮起些许不自然的颜色，但扭了一下手腕没能挣脱，只好任由他半是强硬半是好意地拉她坐下。
她嘟囔道
：“我这手头的不弄好了，心里不踏实。”
林煜瞥了她一眼，嘴角带着笑意：
“白大管家，我知道你尽职尽责，但你也得顾顾自己。这大热天的，不休息够中午还能扛得住？万一下午晕了，也是麻烦。”
白筱婕噎了一瞬，终究没再坚持，反倒换了个话题，斜睨着林煜问：
“你刚才干嘛把那件衣服直接送了？那家伙分明是要偷东西，你对他那么客气，该不会是心软了吧？”
“心软？”林煜挑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刚才那男人，穿得破破烂烂，兜里八成也没几个钱。可你注意到没有，他拿的衣服，是件女孩子穿的，款式也不是什么新潮款，上面还有细细的补丁——你觉得他是用来偷着卖高价的？”
白筱婕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蹙眉道：
“那你的意思是，他拿那衣服是……给家里人穿的？”
林煜点点头，长叹了一口气：
“多半如此吧，看样子家里可能有段日子揭不开锅了。”
“一家人靠他撑着，心里甭提多难受了。就这样的人，偷一件补丁衣服都慌得不行，我总不能趁机踩他一脚吧？”
“再说了，店铺刚开业，闹起来对我们名声也不好。人都说‘得饶人处且饶人’，我送他一件衣服，人情给足不说，也能让围观的这些人心里服气。你好好端详端详，今天上午的业绩都快翻倍了，亏吗？”
白筱婕闻言，不由抬眼观察了下林煜的神情，见他眼里尽是平静，却又似有一点柔和的光亮，不禁微微一怔。
她咂咂嘴，用手背抵着下巴似笑非笑地挑衅道：
“这么会装，这人情戏唱得，真是绝了。林老板，你这是佛爷心，活菩萨啊！”
“别，你要是再捧我，自个儿先笑出褶就不好看了。”
林煜哭笑不得，伸手在她面前轻轻晃了晃，“话题到此为止，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