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搬迁
寒风呼啸着,柳如烟蹲下身,将最后一件棉衣叠好放进包袱。她的手指已经冻得发紫,却浑然不觉。
"阿姐,这个要带吗?"小妹捧着一个陶罐走过来。
柳如烟接过陶罐,指尖触到罐身上细密的裂纹。这是秦陌川母亲留下的唯一遗物,里面装着他们家祖传的跌打药。
想起昨晚自己因为药不够了,急得哭,他抱着自己一通安慰,还告诉她他家有祖传药方,药没了再配就是。想到这里一张小脸羞的通红。
她抬头看了眼靠在门框上的秦陌川,他的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血迹已经渗了出来。
"带上吧。"她轻声说,将陶罐小心翼翼地包进棉布里。
秦陌川的屋子不大,却处处透着生活的痕迹。墙角的猎弓上还挂着去年打的狼皮,灶台上摆着几个粗瓷碗。
"如烟。"秦陌川轻声唤她。
柳如烟这才回过神来,快步走到他身边。"伤口还疼吗?"她伸手想查看他的绷带,却被他轻轻拦住。
"没事。"秦陌川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你们收拾得差不多了吧?"
"嗯,差不多了。"她看了看周围,所有东西都分类打包好了,要紧的粮食都放在背篓里,还有衣裳被子。
"好,一会儿我送你们去和大家集合,我同王哥和石头说了多关照你们,路上小心!"秦陌川想上前,却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柳如烟连忙跑过来扶住他:"你别乱动。"
屋外传来嘈杂的人声,是其他猎户在装车。他们将必需品装上爬犁,准备先把妇孺送到山洞去。柳如烟的两个妹妹也准备跟着第一批队伍出发了。
"秦哥,我们该走了。"石头在门外喊道。
柳如烟最后看了眼这个充满回忆的屋子,扶着秦陌川往外走。寒风扑面而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秦陌川将身上的狼皮大氅解下来,披在她肩上。
"我不冷。"柳如烟想推辞。
"披着。"秦陌川的语气不容拒绝。
队伍开始缓慢移动。柳如烟领着两个妹妹川走在人群中间,石头带着几个年轻人在前面开路。积雪虽然被清理过,但山路依然难行。大家将被子裹在身上,抱着孩子坐在爬犁上,猎户们一甩鞭子猎狗朝着山里跑去了。
秦墨川看着她们离开,朝着林子里走去,他要去巡视陷阱确保大家能够顺利离开。
秦陌川踩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林子里走着。寒风卷起细碎的雪粒打在脸上生疼。他裹紧了身上的羊皮袄,呼出的白气在胡茬上结了一层薄霜。
这片林子他再熟悉不过,每一棵树的位置都刻在脑子里。可今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让他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咔嚓"一声,脚下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秦陌川低头一看,脸色顿时变了——他布下的陷阱被人触发了,可绳套上空空如也。
"不对劲......"他喃喃自语,手已经摸上了腰间的柴刀。这陷阱是他亲手做的,绳结打得极其讲究,就算是最狡猾的狐狸也逃不掉。可现在,绳套完好无损,猎物却不翼而飞。
血腥味更浓了。
秦陌川顺着气味往前摸索,突然,一阵微弱的呻吟声传入耳中。他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前方十步开外的一棵老杉树上,吊着一个人!
那人衣衫褴褛,浑身是血,被倒吊在离地两丈高的树枝上。寒风一吹,他的身体就像破布一样轻轻摇晃。秦陌川快步上前,那人的脚踝被一根粗麻绳死死捆住,绳子的另一端系在树枝上。
"救......救命......"那人听到动静,艰难地抬起头。他的脸上布满冻疮,嘴唇青紫,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秦陌川没有犹豫,抽出柴刀就往树上爬。树枝上结了一层薄冰,滑得厉害,他试了三次才勉强爬上去。靠近了才发现,那人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糟糕——他的脚踝已经肿得发紫,绳子深深勒进肉里,伤口处结了一层暗红色的冰碴。
"忍着点。"秦陌川低声说,举起柴刀对准绳子。那人似乎已经失去知觉,连哼都没哼一声。
绳子应声而断,那人重重地摔在雪地上。秦陌川跳下树,赶紧把人翻过来。触手一片冰凉,那人的身体几乎冻僵了,只有胸口还有一丝微弱的起伏。
秦陌川脱下羊皮袄裹住他,又从怀里掏出酒葫芦,掰开他的嘴灌了一口。烈酒入喉,那人剧烈地咳嗽起来,总算有了点生气。
"多......多谢......"那人睁开眼睛,声音依然嘶哑,"我叫张顺......北边来的......"
"北边?"秦陌川心里一紧,"北边不是打仗吗?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张顺的眼神突然变得惊恐,浑身发抖:"败了......全败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朝廷的军队被打散了,乱兵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我们村子......"他说到这里,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渗出一丝血迹。
秦陌川连忙扶住他:"别急,慢慢说。"
"我们村子......"张顺喘着粗气,"三百多口人,一夜之间全没了......那些畜生,连孩子都不放过......我躲在井里才逃过一劫......"他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在寒风中结成了冰珠。
秦陌川的心沉了下去。他没想到,情况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秦陌川问。
张顺苦笑:"逃出来的时候遇到一伙乱兵,他们抢走了我最后一点干粮,还把我吊在树上......说是要让我慢慢冻死......"他说着,突然抓住秦陌川的手,"大哥......我......我快不行了.....你快走快走……那群畜生没有人性的……."
秦陌川这才发现,张顺的手已经冻得发黑,再这样下去,怕是真要冻死了。他咬了咬牙,把张顺背起来:"坚持住,我带你回村。"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秦陌川脸色一变,赶紧背着张顺躲到一棵大树后面。透过树枝的缝隙,他看到一队骑兵从林间小路上疾驰而过。
那些人都穿着破旧的军衣,但明显不是朝廷的军队。他们有的拿着长枪,有的背着弓箭,马鞍上还挂着抢来的包袱,每个人的眼神都像饿狼一样凶狠。
"是乱兵......"张顺在秦陌川耳边低声说,"他们专门抢劫逃难的流民......前几天我还看到他们屠了一个村子......"
秦陌川的心也紧张起来,"大哥......"张顺的声音突然变得虚弱,"我......我可能撑不到村子了......多…多谢!"
秦陌川感觉到背上的重量在减轻,张顺的身体越来越冷。他的心变得沉重,将他放下来找了个地方雪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