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万家灯火一朝息,众生哭嚎心魔起

“……你,什么意思……”


斜指地面的剑尖不住颤抖,虞鸦开口问道,声音艰涩。


“你清楚什么意思,不是吗?”


那声音仿佛没有看见虞鸦的挣扎,自顾自道:


“我最讨厌世间沽名钓誉之辈,你不是一直在救人吗,你不是锦州城最有名的医师吗?


活死人、肉白骨?哈,医师,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吗,你能救得了他们所有人吗?”


那道声音似乎怨恨着什么,无情嘲笑着虞鸦的天真,他不住催促道:


“选吧,快选吧,不然,他们就都要死了——”


“渡医师,这次,你该怎么救救他们呢?”


说到这,那道如魔鬼般的声音忽然放低,像是在虞鸦耳边柔声低语。


“……”


虞鸦没有说话,就在她沉默之际,忽然,眼前火光一闪。


“!”


虞鸦迅速抬首,循着火光望向结界,只见不知何时点燃柴堆,结界内火影重重,火舌席卷而上,沿着火油猛蹿,火势瞬间壮大。


虞鸦猛地睁大眼睛,一时失声:“!!!”


火龙燎原,魂幡狂舞,缭乱的火光与黑红幡条扭曲,纠缠,让人眼前发晕,结界内似一个巨大的祭坛,而现在,祭祀开始。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火光下变得扭曲,众人的神色惊恐扭曲,却没有一丝声音传出,这幕场面在火光映照下恍如修罗地狱。


“不——”


虞鸦几乎失声,她扑向结界,拼命捶打,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舌燎上众人的衣摆,蔓延向上。


“你,犯规了。”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


一声惨叫响起,虞鸦恍然回首,只见水镜那边,众多妖鬼如同解开链子的疯狗,凶残地扑向人群,一时之间惊嚎四起,血光四溅。


似乎受到影响,水镜画面抖动模糊起来,虞鸦只能看见飞溅的血花和令人牙酸的血肉撕咬,惨叫。


“哎呀、不小心好像多吃掉了一些呢?不过没关系,还有很多人呢——”


那道声音的主人语含戏谑,而在虞鸦耳中却仿佛隔着一层玻璃,她睁大眼睛,一眨不眨,水镜画面逐渐稳定下来,妖鬼退下,露出充满血迹与尸骸的惨烈现场。


将水镜中的一切尽收眼底,虞鸦脑中轰鸣,手中彻底失掉力气。


咣当——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长剑落地。


虞鸦:……


她双手掩面,深深地弯下腰。不敢去看,不敢去想,不管是虞府众人熟悉面庞上的惊恐,还是锦州城百姓的断臂残骸。


虞鸦静立于二者中间,她的身上一半印着明灭的火光,一半印着鲜红的血光,耳边充斥着锦州城百姓的哭嚎,刺目鲜血与痛苦哀嚎像是不灭的魔咒,深深刺入她心底。


“选好了吗?”


如附骨的毒蛇,那声音再次响起。


“再不抓紧时间,两边就都要死了哦。”


他语调中的兴奋……令人心头胆寒。


时间似乎被无限拉长,空气变得粘稠到令虞鸦窒息,不知哪来的哀嚎声在虞鸦心中越演越烈。


也许过去很久,也许只过去一瞬间。


两重地狱间的人影终于下定了决心,她缓缓直起身子,眼神空荡荡,似乎没有落到实处。


虞鸦的半边脸隐没在阴影之中,火光下神色莫辨。


“……救,虞府、”她艰涩开口,神色木然,似乎下了很大决心。


闻言,那道声音哈哈大笑,他在意地似乎只是逼迫虞鸦亲手做出选择。


“哈哈哈哈——好、好好……虞府众人会没事的……”


然而下一秒,他话锋一转,


“既然如此,那你就把这些妖鬼都杀了吧,不然,他们可是见人就杀,见城就屠——”


……什么?


虞鸦还未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随着话音落下,虞府众人转瞬消失不见。未等虞鸦做出反应,忽闻耳边响起巨大爆破声。


虞鸦猛地回头,只见水镜中异变陡生,围着锦州城百姓的众多妖鬼竟接连失控自爆,方才虞鸦听到的声音正是来源于此,而随着一阵嘶吼挣扎,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它们身上的恶气飘出,直直钻入旁边的锦州城百姓体内。


被黑气入体的锦州城百姓立刻变得双目赤红,张大嘴发出野兽般地嘶吼,痛苦地满地打滚。


虞鸦被眼前情况打得猝不及防。


那是……!


妖鬼化!?百姓被转化成妖鬼了?!怎么会这样?


妖鬼什么时候能转化人了?!


虞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一夜发生的事情都远超她的认知,她不知道那道声音是否遵守承诺,但是虞府众人已不见了踪影。


锦州城这里不能放着不管,她勉强提起一口气,提起剑,迅速朝那处赶去。


“轰——!”


在前去的路上,忽然一声巨大的轰鸣响彻整个城池。


虞鸦被冲击得一个踉跄,杵剑半跪在地上,远远望去腾起一片黑云的不远处。


一股混浊的邪气随着这声爆炸猛然爆开,如滚滚浓烟,似涛涛江水,汹涌而来,辐射极广。


这种邪气就是感染锦州城百姓的黑气。


城中百姓,恐无一幸免。


虞鸦咬牙起身,即使理智上如此想,但仍不死心,她继续前行。


直到——


布满血肉模糊残骸的熟悉街道上,一只又一只外表或熟悉或陌生的妖鬼穿着锦州城流行的服饰,神志全无地扑向她,锦州城中唯一的活人。


“嗤——”


又一声穿透血肉的声音,长剑在血的浸润下打滑,几乎脱手而出。


虞鸦机械性地挥剑,看着眼前的身影一个个倒下,继续挥剑,倒下……


她已经数不清斩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多少伤口。


不详的黑气萦绕在她血肉模糊的伤口上,一丝一缕地试图往皮肉下钻。


这种诡异的邪气闻所未闻,如果得不到及时治疗,虞鸦也许很快就会步他们的后尘,成为一个只知道攻击的行尸走肉。


然而不幸的是,虞鸦此时已陷入一种魔障的状态,根本没有心思顾及身上伤口。


更何况,她有什么资格获救?


救不了任何人。


是自己害死了所有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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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错、这都是你的错。


虞鸦神情恍惚,脑袋中好像有一个声音不断对她说:是你造成了这一切,他们,锦州城所有城民都是被你害死的。


——


青衣染血,长剑欲折。


满目皆是血色,满城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天空中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刚开始淅淅沥沥,后来越下越大,越下越大。


朦胧雨幕中,往日热闹的街道,转眼变得死寂、荒凉。


絮絮人语仿佛犹在耳侧,可仔细听去,却是野兽般痛苦的嘶吼声。


虞鸦拎着长剑,身形踉踉跄跄,不知不自觉间走到了长宁街上。


“咕噜——”


一团黑红混杂球状物被风带着往前滚了几圈,撞到虞鸦鞋前。


“……”


虞鸦低头,踢到的东西是一只小老虎布偶,似乎是哪家囡囡的新年礼物。


虞鸦拿起它,仔细观察这只遗落的玩偶,簇新的布料上被黑红色侵染,大大的虎眼似乎渗出血泪。


颤抖的手指尝试了几次才握紧,虞鸦伸出手指,试图擦净布料上的污渍,却忘记自己手上满是红到发黑的血污。


手指拂过的布料晕开一片更浓重的幽深,虞鸦顿住,指尖下,小老虎那对原本讨喜的圆溜溜眼睛被血污覆盖,彻底看不清原貌。


“咚。”


虞鸦一时失神,失手跌了它,小老虎从她手中滚落,咕噜噜地滚进一旁黑暗的角落里,不知去了哪里。


“扑通。”


膝盖撞地的闷响与长剑落地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都被雨声淹没掩埋。


虞鸦:“……”


虞鸦再也没有力气支撑,她颓然地跪倒在地,无声痛哭。


雨水浸湿了虞鸦的黑发,使它们紧紧贴在虞鸦颤抖的脊梁,红色的墨从她的手上、衣摆不断晕开,渐渐将她身下染红。


雨滴一阵阵打下,愈下愈大,仿佛老天也不忍见此惨状,想要洗刷锦城的血污,然而只是徒劳。


大雨晕开了浓稠的鲜血,将大地渲染成一片血海,一眼望去让人以为来到了修罗炼狱。


尸山血海,满城空寂。


“嘎——嘎————”


天空中盘旋着凄惨的哀鸣,配上眼前的场景,更是令人听之心底陡生悲凉。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减缓,随着如丝线般的雨落下,天际将白。


新一天的日光将要升起,锦州城的百姓却永远留在了即将跨年的除夕夜,再也见不到新一年的天光了。


天光将会重明,但是,锦州城的灯火,不会再如昨夜般重新亮起,响起欢声笑语。


众生百态,皆为鬼面,锦城灯火,尽归炼狱。


……


黑鸦于空中盘旋,终于在长街中看到熟悉的身影,片刻后,黑鸟落下。


虞鸦仰面倒在路上,黑发如海藻般飘荡在血水中,仿若无知觉,雨还未尽,顺着脸颊下落,融入身下如深渊般的血海,黑鸦张开双翼抱住她的头颅。


“……”


那是什么……


是谁?


最后一抹视线消失前,透过黑鸦翅膀的间隙,虞鸦似乎看到有一抹陌生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