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阴影初现

树影摇摇,花语习习。虞鸦在下山的路上,一抬头,却发现山前有一熟悉身影静候。那人肩上立着一只红眼黑羽大渡鸦。


可不就是虞鸦这次准备潜入地点的主人,乌焰吗。


虞鸦:“……”


怎么都找到这来了。


视线移向他肩头,本来还百无聊赖的黑鸦转头看见虞鸦的瞬间,眼睛一亮,抖索羽毛。


破案了,八成黑鸦通风报信。


这时,乌焰转过身来,表情那叫个幽怨缠绵,未语先叹。


“……唉。”


这一声哀哀怨怨,堪比深闺怨妇的愁苦模样看得虞鸦头皮发麻。


虞鸦心虚。


她想起那晚,说好白玉京事情一解决便联系,不想横生变故,拖延至今。


虞鸦不仅没打算再次联系,反而打算掀他老巢。


虞鸦:“唔……哈哈哈,好巧啊。”


一点都不巧,乌焰定定望向她。


半晌,乌焰幽幽道:“我的道长姐姐,你到底是真心跟我好,还是假心跟我好?怎么回一趟天上,就再也没了踪影?”


!!!


虞鸦差点被呛到,连忙拍着胸脯保证:“当然是真心!真心!”说到没了踪影,她有些心虚,解释道:“……我这不是被事情绊住,没来得即找你吗?”


“当真?”乌焰低头,眯眼看她。


虞鸦连连点头:“当真,当真。”


指了指身后,虞鸦生怕他不信,“我刚从这下来,还没来得及下一步动作,就遇到你了!”


闻言,乌焰收回目光,道:“这座山庄?”


见他神色有异,虞鸦问道:“怎么了?”


看乌焰表现难道有什么渊源?


乌焰摇了摇头,低声道:“只是觉得有缘。”


“有缘?”虞鸦不解。


朝虞鸦点了点头,乌焰看向眼隐秘在山林中依山傍水的山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


他看向虞鸦,问道:“你还记得南国遇到的逃难妇人吗?”


虞鸦一愣。


当时乌焰化名东方朔,收留了荒年间无处可去的……“苏梅娘?”


虞鸦脱口而出这个名字,果不其然,看到乌焰点头。


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身后,喃喃道:“难道是苏梅娘创立的山庄?”


身侧的乌焰点了点头,道:“是,我确在人间有些许产业,当初收留她在钱庄做事,苏梅娘能力不错,后来,她靠手里积攒是钱财人脉创办产业,广招门生,收留了不少孤女寡母,后人不断发扬光大,这苏楚山庄的庄主便是她的后人。”


缘分竟如此奇妙。


听完乌焰的讲述,虞鸦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原来如此。”


没想到,当年一件小事,竟然时隔多年,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虞鸦面前。


好像冥冥之中看不见的细线将每个人的命运联系到一起,如此繁琐缜密,牵一发而动全身。


说起来……虞鸦问道:“温珣呢?”


她终于想起来忘了什么。


自上次见面,好像再也没见到温珣。


“哦。”说起这个,乌焰神色如常,道:“在你离开后,她觉得自己应该独立成长,所以离开了,据说要去找幽冥处。”


“……”


是她觉得应该独立,还是你觉得。


虞鸦对此保持怀疑。


“好吧……”虞鸦决定换一个话题,她还没忘记逍遥子交给她的任务。


本打算独自潜入,没想到遇到乌焰,如今本来的计划是不成了……不过,虞鸦的目光落在乌焰身上,还未开口就听到乌鸦问道:“说起来,最近幽冥处遇到一桩难事。”


闻言,虞鸦瞬间被吸引。


“难事?什么难事?”虞鸦不解,连乌焰都觉得困难?


“确是难事。”乌焰正色道:“说起来这桩事跟白玉京也息息相关。”


说到这,虞鸦有了猜测:“邪气?”


果不其然看见乌焰点头,“正是。前几日属下报告我,有一个浑身散发不明邪气的仙官落入金乌城,凡靠近者,轻则气息紊乱,重则神志受损,状若癫狂。”


幽冥处也受到邪气的影响?


这个描述,不正是当日锦州城妖鬼状态吗,那仙官也就是明文了。


虞鸦心知思索,如此倒是知道乌焰当日上白玉京的缘由,这么说来……“东君,你没事吧?”


虞鸦担忧地望向她,轻则气息紊乱,重则神志受损,那跟邪气接触那么久的乌焰怎么样呢?


闻言,乌焰一愣,“……我没事。”


半晌,他道:“唔……现在好像有点不适。”


他垂眸,虞鸦看不起神色,闻言一惊,连忙绕道他身前,急切问道:“哪里不舒服?”


乌焰还是没有动弹,嘴角轻抿,似乎在忍痛,过了一会,虞鸦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他轻握着虞鸦的手,抚上胸口。


按着手下温暖柔软的触感,虞鸦的神思有一瞬间恍惚,紧接着,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心口疼。”


嗯?


手下似乎没有心跳,等等?心口疼?按理说他的心脏早800年就不跳了。


虞鸦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


手掌按在某个不可言喻的地方,虞鸦感受到来自上方的一道视线,“唔……”她移开目光,“那我帮你揉揉。”


乌焰:“……嗯?”


没等他反应过来,虞鸦已经A了上去。


“等……等?”


……


“咳咳。”


片刻后,二人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一左一右走在路上。


“那什么……”虞鸦还没忘光任务,她的目光先朝乌焰那边看了一眼,触及某处后,目光一顿,如触电般扭头,声音含糊:“……我们这是去哪?”


怎么越走越往深山老林去了。


虞鸦望了望前方。


青山朦胧,罩着一层轻缓流动的白雾,似活物一般,山中像是住着魍魉,幽深潮湿。


脚下草似茵地,身侧松柏横生,耳际风刷芒叶似婴嚎鬼哭。


虞鸦:“……”


虞鸦慢半拍反应过来什么,目光落在乌焰紧抿的唇上。


片刻后,乌焰侧目,“不许看。”


虞鸦丝毫没有被抓住的心虚,理直气壮:“为什么不许我看?”


闻言,乌焰脚步一顿,神色不明地望向她,虞鸦泰然自若,顺便又瞧了他几眼。


半晌,才听到一道郁闷的声音传来,“……又看又……可是要负责的。”


说到某个地方,他声音低沉下来,听起来像威胁,又像在委屈。


对此,虞鸦的反应是:“哦。”


乌焰:“……”


乌焰气极,停下脚步,暗自咬牙,周身散发着一股阴恻恻的气质。


虞鸦:“好呀。”


……?


“……什么?”


似乎没听清,乌焰迅速抬眸,定定望向虞鸦,眼底闪烁,流露出有些微妙的神情。


虞鸦眨了眨眼,丝毫未觉他复杂心情,一字一句重复道:“我说‘好呀’。”


听清楚了。


乌焰面无表情地转过头,耳尖微红。


他想:怎么会有人这样?


嘴上说着旧爱,转头就来撩拨自己,人,都是这么反复无常吗?


乌焰有些困惑。


所以还是更喜欢自己吧。


过了一会,他小声问:“真的?”


“真的!”虞鸦点头,看起来确实非常认真。


乌焰眼睛微眯。


在某刻,这位手段通天的凶神将某人的“旧爱”标在心中暗杀名单的榜首。


尽管,这“旧爱”并不存在。


虽然不知道到底虞鸦的话几分真假,但是乌焰愿意当做十分真来看待。


于是,他快速恢复了愉悦的心情,并且邀请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回幽冥处吧。”


我们?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虞鸦沉默了一会,疑惑问:“去幽冥处干嘛?”


虽然她目的地确实是幽冥处,但不应该被幽冥处之主,乌焰以这种方式带回去吧……难道说,自己其实早被发现了?


虞鸦心底擦了把汗,暗道这事情走向越发不对劲,还好先前虞钰发消息,告诉她,也在调查此事。


至少还有一个靠谱的人在调查。


就在这时,乌焰语气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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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更加轻快,道:“给那群麻烦鬼看看我给他们找的另一位掌事人啊,叫他们认认人。”


他说的很理直气壮,虞鸦直觉事情彻底走向一个无法预料的方向。


这时,虞鸦突然想起之前紫英、子虚仙尊等人的警告。


要是被他们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虞鸦:“……”


丸辣!


听乌焰的意思,不仅可能要见很多人,最重要的是,虞钰还很有可能潜伏在幽冥处众多妖鬼之中。


到时候……


不,一定不会这么巧的。


再说了,以白玉京的办事效率,应该不会知道的吧。


虞鸦面色凝重,见状,一旁的乌焰眯了眯眼,虽然毫不知情她心中所想‘地下恋即将曝光’,但是他旋即想到收到的消息:几日前,不明人士潜入幽冥处。


“有什么不对吗?”乌焰笑眯眯地问。


太不对劲了。


虞鸦强烈怀疑自己已经暴露了,但是,“不,没什么不对。”


沉默了一会,虞鸦道:“所以,我们现在走的是去幽冥处的路吗?”


说好的琼楼玉宇,铺金盖玉,宝灯十万,永夜长明呢?


看着眼前黑黢黢的山沟,虞鸦沉默了。


传闻与现实的落差太大,叫人一时无法接受。


没等虞鸦说服自己,乌焰在一旁闲闲开口道:“不是啊。”


虞鸦:……??


身形一顿,虞鸦停下脚步,谨慎措辞:“……那,这条路跟幽冥处有什么别的关系吗?”


比如进入幽冥处之前的仪式,或者是纪念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好了,虞鸦编不下去了。


她看着乌焰,乌焰看着她,表情诚恳:“没什么关系。”


深呼吸,虞鸦平静道:“那你带我来这……?”


“是想绑架我吗?”


望着脚下越发崎岖的黑岩,虞鸦陷入无言的思考。


看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怎么会呢?唔……”他突然顿了一下,似乎受到了某种启发,缓缓道:“也不是不行。”


乌焰稍作沉思,旋即露出非常无辜的笑容,可眼中的笑意却暴露了他的坏心眼。


“我当然不会做这种过分的事情了。你觉得呢?”他朝虞鸦眨了眨眼,怎么看怎么觉得促狭。


虞鸦:“……”


故意的。


收回落在乌焰身上的目光,看着眼前宛如杀人抛尸现场的场景,虞鸦忍不住唾弃自己。


怎么真鬼迷心窍一样,跟着他跑到这不管这么看都完全不正常的荒山里来了呢?


“别生气,”


见虞鸦扭头,乌焰以为她真生气,连忙绕到她身前,轻声道:


“好姐姐,有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同?”


闻言,虞鸦瞥了他一眼,转身看向山沟。


这处的土地颜色非常奇怪,是一种浓黑的墨色,比夜色还要浓三分,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看了几秒,虞鸦面色逐渐严肃,先前的杂念已然摒弃,笃定说道:“邪气。”


身侧,乌焰遗憾的叹了口气,点头,道:“不错。”


虞鸦望着山沟底下一个突兀的椭圆形大坑,越看越眼熟,越看越可疑,她沉默了一会,突然出声:“……你看,”


按照虞鸦多年打架经验,这片奇怪的坑……


她比划道:“像不像一个人砸下来的样子。”


而什么人能砸出这样的坑,还有周围浓浓的邪气,虞鸦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闻言,乌焰惊讶地看了虞鸦一眼,点了点头:“这就是那个明文掉下来后砸出的坑,不过,没想到是从这个角度分析出来的。”


“……”


虞鸦有些心虚,她摸了摸鼻子,含糊地嗯了一声。


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把人往墙上、地上砸多了,自然就认出来了吧。


“……掉下来?”


虞鸦突然注意到他的用词,疑惑:“为何这么说,明文当初究竟怎么回事?”


闻言,乌焰摊手,道:“这就是我找上白玉京的原因。”他目光转向虞鸦,说不出的认真,“他说,当日发生了什么他根本不知道,事情发生前后,他都没有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