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她到底埋哪儿

裴玉珩涣散的瞳孔忽然聚焦,倏然站立起来。

却差点儿因为失重倾倒下去,还好沈瑞搀扶及时。

裴玉珩站定,一把揪住其中一个曾经掩埋沈月清的沈家家丁的衣领,“说!”

“她到底埋在哪儿?”

那家丁看着像个索命鬼一样的裴玉珩,早吓得三魂六魄没了影,支支吾吾,“公子……我们……真的把人埋这里,可是……可是……”

裴玉珩一把将手里的家丁往远处一扔,低头,快速扫看四周荒芜的坟头,还有目测被翻动过的新土。

裴玉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蹲下身,仔细查看泥地上的脚印。

目测这里除了他们几个一路踩过来的痕迹,不远处通往东城山脚下的一条小路脚印深浅不一,显然负重而行。

他顺着脚印追入密林,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四周。

忽然,他注意到一根折断的树枝,断口新鲜,显然是刚刚被人匆忙拔开。

“公子,这边!”沈瑞第一时间发现了洞口,低声喊,加快了脚步。

密林深处,一座隐蔽的洞穴映入眼帘。洞口被藤蔓遮掩,若不细看,几乎难以察觉。裴玉珩的心跳陡然加快。

一股淡淡的药香飘散出来,那是沈月清身上独有的味道。

他知道,沈月清就在里面。

裴玉珩拨开藤蔓,踏入洞穴。

洞内昏暗潮湿,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缝隙中透入。他屏住呼吸,目光迅速扫过四周。

暗适应的能力越来越强,眼前一张简陋的石床前,床上铺着一张破苇席,定是她包裹尸身用的,那躺着的正是昏迷不醒的沈月清。

裴玉珩的目光落在沈月清苍白的脸上,揪心一痛。

他缓缓靠近她躺着的身旁,伸出血肉模糊的一只手,轻轻抚上她满是泥垢的脸颊,指尖微微颤抖。

洞内却是一片死寂,只有水滴从石壁上滑落的声音,像是在无声地呜咽。

她浑身冰冷,没有了呼吸,显然……

死透了,却又不知是谁早一步将她挖了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动作轻柔地拢了下她额间的碎发,表情柔和宠溺,“乖,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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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毅侯府,后院。

老夫人薛氏端坐堂前,身侧的府医张大夫正在帮她诊脉。

张大夫认真诊了半天,发现老太太的脉象有力,不像是有病证的样子,扯着胡须思忖半晌却不知道如何回话。

老夫人收回手去,示意身边的于妈妈给张大夫看座。

张大夫坐定,却蒙生一头冷汗。

只怕老夫人今日是来者不善啊?

“张大夫,老身久居后院,许久不问府中事儿,两年前珩儿将你在老家花重金请来,入驻我勇毅侯府为府医两年,老身虽不解其意,但却一直信得过张大夫师承宫中太医丞张起大夫的医术!”

张大夫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听到此处,也明白了几分老夫人说话的用意。

只怕,珩公子的病症瞒不住了!

“老身只有一句问你,珩儿到底得了什么病?”

果然,被张大夫猜中了。

老夫人示意于妈妈,于妈妈赶紧端了满满一盘子银锭摆在张大夫眼前。

“张大夫,你在侯府两年,整个侯府所有主子的病症,你当比谁都清楚,当年,老身曾花重金封住你的口,如今,老身还愿意再花重金,买一个您和珩儿之间的秘密!”

张大夫看着银锭,再看看老夫人,起身,恭敬地躬身行礼。

“老夫人,十年前,老朽受先师之责牵连,弃医从农,躬耕肥水老家,不想被珩公子识得,怀罪其身、老迈不弃,珩公子对老朽是知遇再造之恩,请恕老朽不能做违背公子意愿之事!”

老夫人听张大夫一席话,不怒反喜。

抬手示意于妈妈退下。

“张大夫如此说,倒显得老身逾越了。”

说完,起身恭敬礼让,“张大夫请坐!”

张大夫坐,却如坐针毡。

老夫人看着门外渐渐暗沉下来的天,“四十七年前,老侯爷也不过是寒门裴家一个不待见的庶子。后来因文武双全,与武将出身的秦家公子秦朗一起被举荐宫中为当时还是五皇子的先帝伴读,后来一场神都政变,我家侯爷和秦朗立下从龙之功,先后被封为勇毅侯和忠勇侯。”

“一遭富贵,满身荣宠!世人都说裴之寒与秦朗二位郎君少年得志、荣宠加身,却不知道,先皇日夜忌惮他二人会串通谋反,先是收剿二人的军权,然后就是逼迫二人自相残杀!”

“我家侯爷不愿这般手足相残,便自废双腿,隐匿当废人一般苟延残喘,秦朗却是个有血性的,他在先皇压抑之下的逼迫之下,反了!”

“二十年前,忠勇侯府一门被灭,夫君整日惶惶借酒消愁。没想到,这般要死不活的日子,他过了十年,又迎来先皇的另一道打压。”

“先皇将勇毅侯府全家请进宫里,说是设宴款待,实则……是偷偷让整个勇毅侯府吃下了那断子绝孙的毒药!”

“如果老身没有猜错,想必那毒药里,也有张大夫和先师的手笔吧?”

张大夫老脸惨白,从头到尾认真听着,却不敢说一个字。

因为,老夫人空中所述的过往,他虽是局外之人,却也是目睹之人。

“所以,当初张大夫被我那体弱且命大的小孙孙请来,老身就知道,张大夫来我侯府,不是图财,亦不是图安逸,而是……来了却自己一桩医者仁心的心愿来的,对吗?”

张大夫拿衣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起身,再次恭敬地行大礼,“老夫人话说到此,老朽这心里就踏实了!”

“不瞒老夫人,早年老侯爷与老朽有救命之恩。”

老夫人面上一惊。

“此事或许老侯爷并未对他人提及过。但对老朽来说,却是没齿难忘。”

“老朽年少初进宫之时,着急去兰小主宫内复诊,不慎踩踏了长公主的裙摆,本来是要被杖毙,是正好经过的老侯爷看到我被打得可怜,不惜违抗宫规护了老朽一命!”

老夫人与张大夫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