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食记明月似归来

44. 陶瓷锅

昨夜没来得及盘点账本,今儿陆琼便早早来到陆记,翻开账本,发觉近来好似挣了不少?


“七月十二,酥山二十六份……八月初二,酥山二十份,杨梅渴水三十份……八月十七,酥山两份,粥点二十份……”


近来酥山、冷元子还有一系列渴水卖得愈加少,反倒是粥饮卖出许多。


还没仔细想,便听见“哐”一声,回头见是杨姐儿把切过肉的竹刀收起来,换一把洗净的刀来切胡瓜。


先前便跟她提过,切肉食的刀具应当跟素食的分开,当初杨姐儿还不理解,觉得麻烦,好几回还忘了。


看起来如今也习惯了,见她终于把自己的话听进去,陆琼也觉得欣慰。


账本还摊开在眼前,她把手撑在下巴处,指尖也跟着一点一点敲打着脸颊。


雇的帮厨还在,也没有叫他们提前走,毕竟是花了钱的。不说手艺如何,至少叫她们不那般累了。


可现在面临新问题,天冷有什么应景的吃食?


凡是要用冰的都从菜品里取消了,如今也该添新样式了,还得是吃了便叫人觉得暖和的。


正想着,孟升便径直走来,指节敲敲木柜板:“陆掌柜,来一份鸡丝肉粥!”


陆琼被这一声拉回现实,合上账本,才笑着招徕:“近来可是太忙了,自打乞巧过后,就再也没见过。”


孟升挠挠头,高大的人也有了娇羞样,黝黑的皮肤透出一点红,乐呵呵:“有事耽误了……”


看这模样,是有喜事?


“好。”陆琼也不打趣人,转身跟金娘说一声,便把孟升带到靠后门的桌子。


桌上还有些未擦干的油渍,许是帮工偷懒了。


趁孟升没注意到,陆琼先撤下腰间的布,迅速一擦,随后若无其事收在手里:“可要上新茶?”


孟升摆摆手,仰头大笑,声音沉闷如滚雷碾过胸膛:“不要茶,这种天得喝酒才尽兴!”


陆琼便应他要求热了一壶梅子酒,店里的酒都不烈,只要克制些,小酌几杯也不会醉。


等店里人更多,陆琼观察发觉,点粥食的意外多,这叫她想到后世的“粥底火锅”,若是能搬到陆记来,也不知受众如何?


干脆去订做几个“火锅”试试。


从前的人吃火锅所用的锅主要是用青铜制成的,多为贵族使用。


等到汉代与唐代,陶土以及瓷土烧制而成的陶瓷锅更受欢迎,价格更低,平民百姓也能享用起,到了宋朝便更不用说。


陆琼趁着闭店,打算寻人订做两个,本以为要费些时日,未曾想已有现成的,不愧是走进市井小民的吃法。


掌柜指着一批陶瓷锅,细细道来:“这出自耀州耀,虽比不得汝窑,却也是寻常人家用得起的好物,毕竟咱也不能跟官家比啊。”


陆琼点头,伸出手贴到锅壁上,摩挲几下,外壁光滑。


像掌柜说的汝窑,也只有皇室能用,还不准民间仿制,外头买的,不是假的便是要掉脑袋的。别的还有定窑、龙泉窑,不过都是文人士大夫在用,样式文雅,放在她店里画风不搭。如此下来便只有这耀州窑的合适。


最后先买下两个,陆琼跟掌柜付好定金,便说好第二日托人送到陆记来。


这一条街离州桥有些远,更靠近虹桥,亦是商铺林立,因着离城门近,客栈也更多。


陆琼沿着街巷走,转角便在一家客栈遇见裴玉,真的带了一位学徒帮手。


许是帮客栈打了几套木具,样式繁杂,比以往的都要精致,且客栈的小厮也出来帮忙,几人小心翼翼,生怕磕到碰到了凳腿桌脚。


裴丫也带在身旁,也不哭不闹,手里抓着一块梨花膏,时不时嘬一口,黏在手心了,便直接舔干净。


有些乖,比小时候的陆萱乖多了。


裴玉刚搬完一趟,出了一身汗,怕裴丫觉得无聊,便在她前面蹲下,替她挽起贴在嘴角的碎发,点了点她鼻子笑她是只小花猫。


“怎么吃得满脸都是糖渍,黏糊糊的。”


裴丫只会笑,双眼弯起来像小月牙,把剩下的半块沾满口水的梨花膏递到裴玉嘴边:“咯咯,糖……”


都是口水,还泛着光,裴玉下不去嘴,身子不自觉往后仰,推开裴丫的手,才迟疑道:“我不饿,你把剩下的都吃光,就带你去吃上回的角子。”


听到他不吃,裴丫也没失落,一口塞在嘴里,这突然的举动把裴玉都吓坏了。


“小心些,别噎到了……”裴玉剩下的话都堵在嘴里,因为裴丫很快便把糖嚼干净了。


他不懂,还是说孩童的牙口都这般好?


裴丫吃完梨花膏,还张大嘴给他检查,随后用黏糊糊的手拽了拽裴玉的衣摆。


裴玉也不在意弄脏了衣裳,对上她眼睛,轻声问:“怎么了?丫丫。”


裴丫手指还拽着他衣裳,纠结了一小会儿,才慢吞吞道:“角子,给娘……”


看她期待的眼神,裴玉也知道她是想杨三娘了,毕竟出来好几日了,只是没想到她这段时日还能乖乖待在身边。


不忍心叫她失望,裴玉轻轻掐了下她的脸,哄着道:“等明日可好?届时不止带上角子,还有别的……”


一长串话下来,裴丫也不能全都听懂,只知道今日不能见到娘。眼里立刻淌出泪水,像掉串的珍珠,一滴滴迅速往下坠,最后还是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裴玉牵着她的手,吐出一口气,也不知明日该如何应对。


……


陆琼并不知道裴丫后来哭了,按往日常走的路线回到巷子里,路过裴家,还听见不小动静。


许是又吵起来了,昨日便闹出不少笑话,不知今日又是在闹哪一出。


她便摇摇头,一路提起裙摆,避开青砖的缝隙走回去。


推开门便见邻家的枣树结了不少枣,沉甸甸的果实压弯了树枝,说不准过几日她们家也能来个丰收!


忽地背后传来开门声,陆萱正提着小半桶水回来,许是一路洒了不少……


她气喘吁吁,额上还冒了不少汗,脸蛋起了红晕,刚跨进院子,便松手把桶放下。


“阿姐!太累人了,前几日在家里头走两步便能到井里打水,如今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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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这般远,累人……”


井……


陆琼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随后才开口:“那我们这几日就换一个新院子,这里确实不太方便。”


如今还好说,若是等天更冷,还下着雪,去别处打水便更加不方便。


陆萱先是呆住,再是睁大眼睛,一双星星眼看着陆琼,压抑着语气里的激动:“当真?”


陆琼笑她:“这还能有假?”


兴奋过后,陆萱又冷静下来:“可我们还有钱吗?”


阿姐说要去订新的锅,还不止一个,这便要花去不少钱。且施三娘要的租金不少,每月便要花去五两银子,若是再换一个好一点的院子……她们还会有钱?


想到她跟阿姐可怜兮兮,拿着一只破碗,站在街上跟人讨钱的样子,便打了寒战。


不行,可不能叫阿姐把钱都败光了。


为了避免留宿街头,陆萱坚决摇头:“阿姐,如今我们才有点余钱,不能这般随意花,铺子要用钱的地方还多着,棉衣不买了?取暖用的炭也不要了?还有街道司的公凭,过两日还得去续……”


陆萱小嘴叭叭,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陆琼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按她这思路,以后她打理铺子得亏不少钱。


“这事你就不必担心,我们钱只多不少。”


怕她继续念经,陆琼赶紧把人叫进去,毕竟水缸还等着她们“喂饱”呢。


本来说好次日才将陶瓷锅送来,结果到傍晚的时候,掌柜便提早叫人来了。


跑腿的小厮笑道:“咱家掌柜怕你们急用,听说你们铺子开张了,便叫我们赶快送来。”


是这般说,却也是怕陆琼反悔,早早把剩下的账结清了才安心。


不过他们也细心,搬运的时候格外小心,听陆琼吩咐放在靠墙的两张桌上。


陶瓷锅上边隆起,方便烟从下往上出,烟管四周是凹槽,便是蒸煮食物的地方。下边夹层有一个洞口,可以直接往里加炭,也可以在一开始便把炉子端起来,慢慢调整炭火。


实用也不大重,两个成年女性便能合力抬起。


等食客到店,见到桌上放了这样式的锅便开始好奇:“掌柜这是要开‘暖锅’,还是做拨霞供?”


陆琼笑而不语,等食客猜了个遍,最后都不耐烦了,才说出答案:“是粥底火锅!”


在座的除了她便没人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不过想着过往做过的新奇菜品,都越发好奇了。


常来的婶子问:“要何时能吃上?”


陆琼见众人反应不错,也更加高兴,满意地笑:“这陶瓷锅刚到,还没开锅,最迟明晚,届时要是人多了,说不准大家还要等些时候。”


还有不少人追问,等她耐心说了好几回,食客才乐意散去,也不知有几人把这粥底火锅挂在心。


亥时一到,陆记准时闭店,可隔壁的施三娘却进了店里。


陆琼还在研究陶瓷锅,便被这意外的客人吓了一跳,杨姐儿和陆萱也跟着忧心忡忡。


此时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个念头——这是为了铺子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