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新的规定
赵妈站起来，围着她转了一圈，点点头：
“成，这形儿差不多。现在，我就是顾客，你给我来一套！”
红梅照着赵妈的吩咐，硬生生压下自己惯用的“娇滴滴”语气，试着用一种刻意冷淡的腔调开口：
“这位……小姐，这衣服么，您看看就行，买不买那是您的事儿。”
语调“高冷”是“高冷”了，但配上那稍显夸张的眼波流转和有些过分勾人的笑容，瞬间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劲，更别提她话尾那一丝不自觉上挑的音调了。
这哪里是“高冷”？
简直像是暗搓搓撒网捕鱼。
“停停停！”
赵妈一个手势打断她。
“你这弄的是啥？风尘味儿都从嘴里溢出来了！”
她揉了揉太阳穴，语气里有了几分恨铁不成钢。
“我说的高冷，不是跟人假装矜持！你得拿出那种‘老娘天生高贵，你什么人都有点配不上’的劲儿来，听懂没有？”
红梅噘着嘴，委屈得像个被投诉的客服：
“妈呀，我本来就不是这块料子，您要求太高了吧？”
赵妈气得噌地站起来，双手叉腰：
“你不是这块料子谁是啊？要不是你资历最深能压住场子，我挑你干啥？再说了，这个时代，叫卖都能分风格了，咱们这‘高冷范’，你学不会就得被淘汰！”
红梅嘴巴一瘪，小声嘟囔了一句：
“淘汰就淘汰，反正我也不稀罕……”
一旁的其他五个姐妹见这状况，一个一个立马露出了各种复杂的表情。
有人偷偷捂嘴笑，有人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还有人看了一圈忍不住插嘴：
“赵妈，要不我也直接先声明吧，我还不如大姐呢，我真干不了这种活儿。”
“对啊，咱这群人，个顶个的都不是‘仙女’出身，真干不来那种高贵冷艳……”
另一个人随声附和。
正在这时，一直站在门边沉默旁观的林煜迈开大步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他目光扫过这群还在窃窃低语的女人，随即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
这一拍之下，屋内瞬间安静得只剩粗重的呼吸声。
“干不了？”林煜的声音冷得像结冰的湖水，慢悠悠地在屋内回荡。
“谁给你们的脸，说这话？”
林煜的目光如冰，扫过面前那几个脸色或是仓惶、或是带着不服的女人，空气中仿佛凝结了霜。
短暂的沉默后，他轻笑一声，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怎么？真打算一辈子沦为伺候人的命了？”
人群里，一直低着头不敢出声的兰香忽然抬起脸，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
“那又能怎么办，难不成饿死在街头？”
她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带着一丝嘲讽。
“上有老下有小，我一个大字儿不识几个的穷苦人家出来的女人，命贱，没读过书，没本事，除了这张脸和这副身子，您告诉我，我还能干什么？总不能靠喝西北风过日子吧？”
兰香的一字一句如同寒雨落地，带了几分自嘲又几分撞破现实的无奈，她的表情混合着倔强和绝望，像极了在街角和命运拔河的小人物。
这话一出口，其他几人像是被点燃了情绪，低低的声音在四周响起。
“兰姐说得没错，我们要是真有用，至于讨生活讨成现在这样吗？”
“还有我，儿子后年还得读中学呢，那书费不把我扒层皮？”
“别说高贵冷艳了，能有个勉强糊口的活计就不错了，听天由命还能有啥法子？”
这一句连着一句，像是在宣泄内心压抑已久的挣扎，不是每个声音都闹大，但情绪却在这间屋子里迅速蔓延。
一时间，仿佛所有人都脱下了那虚伪的伪装，露出了最真实的欲望——活下去，哪怕死不起也得活。
林煜没有立刻说话，他站在桌边，双手撑着桌面，微微倾身。
他掀起眼皮扫了众人一眼，眉宇间多了几分冷峻。
仿佛被无形钳制，最先开口的兰香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却又抿紧了唇，硬生生地仰起了下巴。
“听天由命？”
林煜的声音低沉，却如锋利的刀刃。
“要真是这样，我觉得，还不如直接回老家开一口棺，填进去倒也省事。”
他衬衣袖子微微卷起，手腕上的青筋蜿蜒而下，跟凝着怒意的面孔显得格外匹配，“是在新华国，扯什么命贱？命贱能怪谁？在座谁不是被自己养废的？”
兰香脸色一白，嘴唇动了动，却只咽下一口干涩的气音。
“别给我讲什么上有老下有小、讨不到好路子，我倒是想问问——你以为，老一辈人看你们这样，他们心里好受？”
林煜猛地一挥手，指向兰香。
“还有你！你儿子看着你每天捏着鼻子赚这些钱，麻烦你告诉我，他以后学你点什么本事出去讨生活、脚跟怎么立得稳？”
屋里的气氛骤然走向沉寂，几乎能听到呼吸急促的声音。
姐妹们的表情各异，有的垂着眼神闪躲，有的飞快地扫了兰香一眼后便低下头。
“既然找不到出口，那就看准一条死磕到底。”
林煜忽然直起身，音调却提高了几分。
“今天我就撂这儿一句话，你们几位是真以为社会会惯着一个活在旧时代的角色？迟早的事儿，有工作得做着，没脑子得学着。靠低三下四迎来送往苟着，什么都不努力，等到被淘汰收场，哭都来不及。”
兰香紧绷着脸，眼眶分明有些湿润，嘴巴张了张，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其他人也纷纷露出了震惊的神情，心中的不甘被说穿却又无可辩驳。
见众人哑口无言，林煜的神色稍霁，语气却不见轻缓：
“我林煜，从今天开始就将话说明白。我赚的每一分钱，是和你们捆在一起的——卖得多，哪怕累得一条狗出来，我都陪着你；卖得少，别怪店里扣一分工资，这锅大家一块背，到点儿画饼谁都别想心安理得。”
听着这话，屋子里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上头定的卖多少还跟咱得的挂钩？这不是……”
“老天，原以为就是换件衣服装装样走个过程，这下可倒好！”
“林哥，您这也太讲究了吧，真赔钱，我们哪有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