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掉马

要说白玉京最深恶痛绝的人物,灵衣司命算一个,幽冥掌灯也算一个。


跟商量好似的,一个比一个针对白玉京,一个下手比一个狠。


大司命出世以来,就目标明确地捣庙推观,罢仙黜神,这将白玉京连根拔起的行为那可真是触目惊心。


不过索性时间短,没成功,现在大司命也没了法力,如同拔了牙的老虎,不足为惧了。


而另一位就不好对付了。


幽冥掌灯出世后先是消停一段时间,在白玉京众仙放松警惕后,时不时传来下界仙神陨落的消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幽冥掌灯自称乌焰,伴生的妖火堪称当世魔焰,损仙体、陨仙魂,能坏根基灵体,这些倒霉的陨落仙神全是遇上伪装成凡人在的幽冥掌灯,被他给烧没了。


后来,白玉京实在忍无可忍,一部分仙官联合结盟,要去剿灭魔头。


也不知发生什么了,总之,几十个仙官结伴去的,回来了几个,这几个侥幸逃生的仙官回来后后也闭口不言,性情大变,后来也逐渐泯于众人。


这下大家也不说什么了。


打又打不过,索性他还没打上白玉京,祸事没到自己头上,就这么随他去呗,下界谨慎些不就行了。


谁又想到,真有一天被打到跟前来。


如今子虚仙尊下界,逍遥仙尊闭关不出,可如何是好啊?


众仙官面面相觑,无人发言。


登仙台前


乌焰抱着胳膊看向眼前一群歪瓜裂枣的仙君、仙官们,缓缓挑眉。


“你们白玉京准备这样攻打幽冥处?”


他脸上神情颇为诧异,极具侵略性的视线扫过瑟瑟缩缩的一群新晋仙官们。


有经验的早就跑路了。


乌焰发出了一声叹息。


“算了。”


他摆了摆手,放过这群心思写在脸上的新兵蛋子。


众仙:“……”


伤害性很强,侮辱性很高。


但是……


众仙面面相觑,看着他背后如云霞般的火焰,不敢说话。


在场许多仙人大多只听说过乌焰的大名,却从未见过。


也不知这位凶名在外的妖鬼头子居然这么……妖孽。


红日将落,背后艳霞鎏金朱红二色流动,滔天魔焰竟如云水般灵动,云海下,一席赤金与墨黑结合得如此和谐的华服熠熠生辉,金光抚照,而这一切都比不上站在众仙面前的那人,这来自九幽之下的妖孽,仅仅是站在那里,竟宛如东君亲临,威仪万千,风华举世无双。


下一秒,被那双暗红剔透眼眸扫到的众仙一个机灵,打消了脑海里的想法。


只道是:天地沸一镬,竟自烹妖孽。


某位仙官暗中摇头,将自己藏进人群深处。


乌焰压下心中的烦躁,双眸扫过一群缩头缩脑,唯唯诺诺的仙官,心下烦躁,“这个是你们的明文仙君吧。”


他脚尖轻点,地上昏迷的人影翻了一个身。


那人穿着一身染血灰衣,昏迷不醒,露出的那张脸双眼紧闭,赫然是下落不明的明文仙君。


有仙官惊呼:“……明文仙君!”


“乌焰!你究竟对明文做了什么?!”


闻言,乌焰一个眼刀甩过来,气极反笑,道:“我倒是想知道你们白玉京想做什么。”


那仙官一顿,不解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乌焰冷笑:“你们白玉京的仙官偷偷潜入幽冥处散播邪气,致使幽冥处妖鬼发疯,造成巨大损失。”


说到这,他停了一下,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仙官,幽幽道:“你们准备怎么赔啊。”


“啊……这。”


众仙面面相觑,被这场面打得措手不及。


这不对吧???


没等他们去找乌焰,他反而找上门来索赔,还带上失踪的明文,听话里的意思,邪气不是幽冥处所做?


而且赔偿,谁知道会不会狮子大开口,谁赔得起?


“……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对啊,怎么证明,说不定是你们幽冥处栽赃陷害……”


“呼哧”一声,金红的火焰出现在掌中,众仙瞬间噤声,手掌缓缓移开,露出一双危险的眼睛。


乌焰眯眼,单手举着魔焰,不耐烦道:“没必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们真正管事的,如果解决不了……”


他甩了甩手,火焰消失,众仙却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更加紧张地盯着他。


果然,乌焰下一句就是:“如果解决不了,那就我来解决,到时候,”


看着眼前这群仙官,乌焰的眉眼更加烦躁,手指挨个点过去,冷声道:


“……怎么解决就不一定了。”


他沉着脸,警告道:“你们白玉京,能不能不要给我找麻烦?我没时间陪你们玩过家家。”


这番话说得相当不客气,然而在场众人纵使心中相当憋屈,却也无可奈何。


无他,打不过,不敢打。


如今白玉京上的仙神大多出自白麓苑,飞升之路可谓一片坦途,哪曾直面过如此压力。


眼前这气焰汹汹,出场就教天地变色的幽冥之主站在面前,背后更是滔天魔焰,竟是半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要不是当时议事堂上,身为凶神之一的虞鸦温和的态度给了他们自信,自觉能和与之命齐名的另一位凶神抗衡,又怎么会勇敢到不顾老资历的仙官的劝阻,要挑战乌焰,试图逼他就范呢?


等等……!


说到这,众仙对视一眼。


灵衣司命!对啊,虞鸦不是还在白玉京吗?不如叫她……


唉,众仙转念一想,恐怕她早已离开,那黄金钟日日在那立着,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诶?!大司命!她在这!”


就在众仙遗憾之际,忽然峰回路转,耳边响起一个天籁般的声音。


大司命!没走!


她还在这!


众仙从没像此刻一般如此思念这位凶神,迫不及待地将目光投向背后角落中的一位白衣人,待看清人影的瞬间,热泪盈眶,竟然真的是她!


虞鸦:……


猝不及防面对无数双神光奕奕,仿佛看救世主一般,充满希望的眼睛,虞鸦只觉压力山大。


……朋友们,还记得几天前你们是怎么说的吗。


有事大司命,没事叫魔头。


不过……


虞鸦抬眼,穿过众多仙官,望向那位嚣张至极的妖鬼之主。


幽冥掌灯,乌焰。


虞鸦微微眯眼。


那边乌焰不知为何陷入沉默。


二人目光对视,一时间场面安静得出奇。


片刻后,虞鸦露出一抹和善的微笑,轻声道:“幽冥掌灯,乌焰。”


明明是平静的语气,不知为何尾音轻扬,叫人背后寒毛耸立。


顿了一下,在众目睽睽之下,虞鸦淡淡道:“久仰。”


乌焰:“……”


一时间,场面陷入死寂。


许久,乌焰略显僵硬,道:“……久仰。”


不想,虞鸦凉凉道:“尊主好威风。”


话中说不出的阴阳怪气。


这是在……放狠话?


听起来也不像=啊,众仙疑惑。


那边刚才还在众仙面前放狠话,嚣张无比的幽冥掌灯,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有些……拘谨?


连站姿都看起来笔直了不少,看起来不那么欠揍,但是气氛变得……很奇怪?


众仙在这微妙的气氛中左顾右盼,最后得出一个令人心寒的结论。


坏了,这俩不会认识吧?!


要是……到时候对白玉京混合双打??


众仙揣着手,你看看我,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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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纷纷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绝望,有没反应过来想要向对面放狠话的仙官也被同伴一个眼神按了下来。


仙官1:“你们知道下界小道吗?”


仙官2:“你觉得我们跑的掉吗?”


“……”


密音入耳中,突然加入一道迷茫的声音。


公孙明迟疑:“……你们在说什么?待会打起来我们不帮忙吗?”


仙君2:“帮忙?帮谁,帮他们表演一个暴打我自己吗?”


仙官3眼睛一亮,声音突然振奋,道:“公孙明,你跟那个祖宗,不是……那个谁关系好吗?”


虞鸦?


公孙明不解,看了问话仙官一眼,传音道:“啊?一般吧,到底怎么啦?”


“算了。”“毁灭吧。”“没事了,散了吧。”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竟是谣言,众仙彻底摆烂,将目光放回二人身上。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在等着乌焰的回答。


乌焰:“……”


在这万众瞩目的视线下,他摸了摸脸,嗯,早知道不用本相了。


虞鸦注意到他的动作,目光落在他脸上,微微凝滞。


很熟悉的一张脸。


只是面部线条更加锋利,眼角上挑,增添了几分难言的魅惑与距离感,尖尖的嘴角似乎随时都能吐出刺痛人心的话来……这点白玉京众人可以作证,总之,看起来刻薄又蛊惑人心。


确实很完美,没有辜负他说的绝色。


唯一的问题是,


现在这张脸,完全是东君的长大版。


虞鸦木着一张脸,无意识盯着他发呆。


抢金库?亏他能忍住。


半晌,乌焰终于干巴巴挤出几个字:“……还,还好。”


“哦?”


虞鸦单边眉毛上挑,似笑非笑。


那边乌焰随之气焰渐消,目光躲闪。


众仙:……咦?


“总之,”他干咳一声,声音恢复正常,严肃道:“人还给你们,希望白玉京能给我个交代。”


说罢,他退后一步,背后黑色传送阵瞬间淹没那道金色的身影,动作间颇有几分落荒而逃。


白玉京上空,漫天红云彩霞随着乌焰的离去,而逐渐消退。


空气中一下子安静起来。


虞鸦盯着消失的黑洞,沉默不语。


见状,围观事情发展全程的仙官们有些不确定,


这是有仇还是没仇?


乌焰气势汹汹来白玉京发了一通火,怎么突然之间熄火了?


虞鸦怎么看起来反而着火了?


虽然从她表情中看不出来什么,但感觉不太妙。


众仙在一旁挤挤攘攘,最后推出一个人。


“……诶?”


人群中冲出一个人,停在虞鸦面前,她目光微动。


公孙明一个踉跄,起身就对上虞鸦的目光:“……”


“那什么,”公孙明直起身,绷着脸努力还原仙官叫他问的问题:“你和乌焰打过架?”


仙官叫他问二人之间什么关系,公孙明理所当然认为这个关系是指一生之敌。


他想起乌焰奇怪的态度,瞬间忘了被推出来的尴尬,眼睛一亮,激动道:“你一定打赢了吧!”


虞鸦:“……”


面对公孙明期待的视线,还有众仙官不经意扫过来的视线,虞鸦淡定道:“还没有,但是快了。”


公孙明一愣:“……嗯?”


什么意思,什么叫快了?


“等等?”公孙明惊慌失措地望着虞鸦迅速远去的背影,大声问:“你要干嘛去啊??喂!你还有天谴在身!!冷静啊!”


冷静个屁。


虞鸦头也不回,一把抓住缩小的黄金钟,声音无比平静:“我很冷静。”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水灵灵地再次越狱。